第一百三十章(1 / 2)

章节名:第一百三十章

「不,不可能。」瑶光失魂地后退,怔忡的瞳孔狰狞了,「明明万无一失的,怎么会出错?哪里出了错?」

眸中血丝蔓延,死死盯着那石堆中的女子,她音容笑貌,她恣狂洒脱,眉眼间全是睥睨天下的自信,她笑着,随意地说着:「女人,怎么就不长教训呢,你啊,斗不过我的。」

你斗不过我的……

是啊,世间哪个女子斗得过她。

瑶光眸光死沉,阴沉沉的天,为何那女子还是如此明媚,她笑得大声,肆意,她抿着唇在唇角拉出一抹讥诮,连那讥诮都带着好看的弧度:「偷偷告诉你哦,临兮死之前还揪着我的衣襟舍不得放呢,塔妲那个老婆娘也是,我就下了点药,她居然就把挞里那个老头当做了我,本公子玉树临风貌若潘安,有那么猥琐吗?」她叹气,眉眼间,半分狂傲不减,「诶,人品和魅力啊,本公子甩都甩不掉。」

人品?魅力?她只是太能玩了,玩人心,玩手段,她是攻心攻计的高手呢。

「你太聪明,只是如何?」萧衍一声冷笑。

容浅念挑挑眉头,洗耳恭听。

嗯,容某人最喜欢看人垂死挣扎了。

「你敌不过千军万马。」

哟,这残废哪来的自信啊。

容浅念笑了,笑得……嗯,很友好:「千军万马?你说的是突厥那十万草包吗?」

萧衍脸色稍变。

大概坐累了,容浅念一脚踢开一具屍体,侧躺在石堆上,挑着眼角轻笑:「昨夜琅琊山大火,他们还一个一个抢在前头,高喊保护将军,一群傻叉,到死都不知道是我点了一把火,是我堵死了他们下山的路。」

话落,风雪里,是凝重的抽气声,千万双沐血的眸子盯着那屍体中央的女子,她眉眼一弯,如此的不以为然。

这个女子,让人心滞。

一场大火,十万人马,血流成河,她竟只是眨眨眼,随意地撩着墨黑的长发:「十万草包,我一把火就够了,至於你说的千军万马?」素白的手指,沾了雪花,她指着萧衍身后的千军万马,随性而懒慢的语气,「指他们吗?」一声轻笑溢出了嘴角,「草包年年有,今年尤其多。」

「你!」

「你!」

「……」

十万突厥军红了眼,死死盯着那女子漫不经心又不以为然的模样,只是,脚底生了寒,颤抖得厉害。

这个女子张狂得让人可怖,这满城风雪,鼻尖血腥,缠绕着她,叫人望而生畏。

士气,这种东西,便叫这女子一句话,泼冷了。

「你好大的口气!」

嗓门很大,气势很足,底气嘛,一般般。这残废,还挣扎呢。

容浅念挑眼挑眼看萧衍:「过奖过奖。」

萧衍一口气被堵住,上不来,铁青了脸。

倒是容姑娘,这时候笑弯了眸子,抬抬眸,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噙在嘴里,怎吧了一下:「该是时候了。」

什么时候?

萧衍大惊!

然,下一秒,毫无预兆地,惨叫惊天。

「啊!」

「啊啊!」

十万突厥军,一个一个抱头惨叫,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是毒。」

「空气里有毒!」

「啊!」

「……」

风大作,白茫茫的雪里,雾气,血气,在翻涌。

呼天抢地的躁动里,女子轻笑声越发清脆,若破冰那一瞬的放肆,她笑看着万马千军里的慌乱、无措,她只是悠然然地起身,掸掸身上的落雪,讥诮地笑:「到现在才发现,看吧,一群草包。」

十万大军,惨不忍睹,不过是这女子玩了玩手段,她啊,视天下为草芥。

萧衍大喊:「快,捂住口鼻!」

「嗯。」容浅念好心提醒,「紧紧捂住,不要松手哦。」

萧衍早已怒红了眼,他狞笑:「你好狡猾,本宫次次大败与你,今日困於庐陵,本宫必死无疑。」

嗯,还有点觉悟。

容浅念很大方地摆摆手:「放心,我会送你们两个一起上路,也免了你黄泉寂寞。」

跌在地上喘气的慕容瑶光,小脸一白,恐惧,是的,她终於知道这个女子有多可怖。

萧衍却一声冷笑:「城门大封,毒气绕城,即便是残兵,可十万刀枪剑戟,你觉得,你有活路。」他暴吼,血丝阴鸷,「容九,黄泉路上,本宫要你作陪。」

诚然,十万残兵,便是杀不了她,也能累死她。

诚然,她不屑一顾,一声冷哼:「少不要脸了,老娘不屑与残废为伍。」随即,拉开唇角笑了笑,「不过老娘可以给你送个伴。」

说着,丹凤的眸子含着笑,望着地上颤抖的女子,她纵身一跃,红衣狂舞,缓缓,走近,嘴角,噙着那般戏谑冷漠的弧度。

萧衍不知觉地退了,冰天雪地里,出了一身的汗。

「别……」慕容瑶光摩挲着地面,后退,颤抖,甚至是央求,「别过来。」

这个女子,在索命,那样一双素白的手,那样好看的笑容,只是,都会要命。

她抬脚,踩着地上女子的裙摆,一步一步靠近,蹲下,声音温柔却很冷,哄着:「乖,听话,不会疼的。」

她笑着,扬一扬手。

慕容瑶光瞳孔一缩,眼前,忽然一片雪白,抆过她的脖颈,雪融,一抹红色渗出。

十万双眼,这一刻,被深深扎了一刀。

这个女子啊,杀人的时候,是笑着的,没有武器,或者说,什么都是武器,一片雪,便能割破咽喉,毫无预兆地。

森然在风雪里喧嚣,萧衍惨白了脸,那样刺破血肉的杀气灌进他四肢百骸。

「额、额。」瘫软在地的女子,涣散了眼,发不出声,捂着脖子,血流在指尖汩汩不息。

此刻,死寂,唯有风雪在狂呼,以及女子懒慢的抱怨:「你早该死了,我既懒得脏了手,你为什么不安分点呢?」她撑着下巴,看着地上的女子挣扎,看着那血色一点一点融进雪地里,她调侃的眼,似乎瞧着新奇的东西。

「容、九。」将死的女子抬手,满手的血色指着含笑的红衣人儿。

手,忽然重重跌下,血流未止,这个女子再也闭不上眼,不能瞑目。

红衣的她俯身,素白的手覆在女子睁着的眼,温言细语地哄着:「乖,别怕。」眸子微抬,浅浅的笑,「很快我就让你的姘头来陪你。」

丹凤的笑眼毫无预兆地撞进了萧衍的眸中,他失色,腿一软,连连后退,单手抚着剑,他咬牙,任额头大汗淋漓,他嘶喊:「此女为风清殁王妃,杀突厥挞里将军,灭突厥十万将士,毁突厥十里河山,此女,」呼声刺破,「该杀!」

好啊,激起民愤啊。

容姑娘愤怒了,眉眼半阖,眯着锋利的弧度。

然,大军此时士气大作,十万残兵,也能呼天抢地,震天动地。

「杀!」

「杀啊!」

「……」

刀枪剑戟遁地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嘶喊,一声高过一声,黑甲军的战旗迎风飘着。

真吵!

容浅念掏掏耳朵,不耐烦地皱眉:「老娘最讨厌不安分的。」扳着手指算着,「下一个,下下个……」抬手指了指萧衍,「嗯,很快就轮到你了。」

萧衍脸色一白,咬牙道:「杀!」

「啊!」

「杀啊!」

「……」

刀光剑影里,翻涌着杀气,那剑尖,那枪口,那刀刃,对着的,是女子的心口,脖颈,腹下……每一寸致命处。

她却只是一笑:「好啊,一起来,让你们黄泉也有个伴。」

话落,她长发飞舞,发间,一抹森然的银白色。裙裾撩起白雪纷飞,红色身影穿梭在零碎的冰凌中,那般疾速,那般决绝,扬手,针落,天地万物便只剩咽喉破裂的声音。

如此一个须臾,茫茫的白絮染了红,血色妖娆,一根针,一双素手,铺了遍地的血腥。

十多个突厥男儿毫无预兆地绝倒,抽搐,咽喉冒着汩汩的血。

不是计谋,这个女子,原来杀人才是她的强项,就好似本能,令人可怖令人致命的本能。

顿时,十万大军,顿足了,握着刀枪剑戟的手在颤抖。

萧衍大惊失色,站在包围之外,呐喊:「拖着她。」声音,灌了内力,传遍三军,「迂回!」

话落,一抹森然直逼萧衍,他退,却快不过银针,生生刺进了皮肤,瞬间,血迹淌过了整张右脸。

千军万马里,女子暴怒大喊:「再吵一句,老娘封了你的嘴。」

言罢,她踩着落了血的冰凌,脚尖一勾,纵身一个旋转,哢嚓几声,是咽喉骨断裂的声响,血气喷涌,染红了她唯一纯白的绣鞋。

不过片刻,屍体成堆,血流成河,千军万马的重重包围里,女子一身红衣,被血色浸得深红。

十万大军,对阵一个指尖唯有一根银针的女子,然,退,无路可退;进,必死无疑。

迂回!唯有迂回!

大军围成人墙,旋转走动,不进却也不退,唯有密密麻麻的刀枪频频刺入。

女子吐了一口雪水,竟也是红色的。

尼玛,转晕老娘的眼了。

眸光一凝,容浅念骤然反扑,双手成爪,进攻,截过那森白的箭矢,转身,插进兵将的胸膛,血,溅了她一脸。

片刻,只是片刻,那人墙生生被她杀出一道口子,她沐了一身的血,在刀光剑影里,站得笔直,呼吸沉沉。

惨叫厮杀里,萧衍忽然一声大喊:「她体力已经不行了,围攻!」

「想要老娘的命,」五指成爪,刺进了两个将士的胸膛,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冷彻,「下辈子吧。」

顿时,大军重新围成墙,剑影刺进。

容浅念闪躲,脚步沉了,有些不稳。

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吧,她终於倦了。

萧衍大笑:「容浅念,今日,本宫要你葬在这十万屍骨里。」

容浅念一脚踢断了男人的咽喉骨。

「老娘先让你十万屍骨灰飞烟灭。」

话落,只见女子红色裙裾飞扬,她脚踮一个一个头颅,骨头断裂的声响里,只闻女子一声冷笑,沾血的指尖对着空中一扬,随即掌间一点火光。

一个瞬间,火光炸开。

「啊!」

惨叫声惊天,火色蔓延天际,点燃的,是一个一个的血肉之躯。

「啊!」

「是磷粉!」

「啊啊!」

「……」

「哈哈。」惨绝人寰的尖叫嘶吼里,女子轻笑声欢畅,「是磷粉呢,昨晚,十万突厥大军,老娘也就只撒了一把。」

她站在屍骨堆上,笑看着那火焰漫天,一圈一圈晕开,盛开一朵染红的花,绕着男人撕心裂肺的喊声。

多壮观啊!

看了片刻,她脚踮屍体,纵身一跃,冲出了火光大作的人墙,缓缓落在萧衍跟前,眉眼一抬:「残废,到你了。」

萧衍退了三步,风刮过他的脸,刺痛,脸侧血还在汩汩地流,眸光如血一般,冷笑:「你体力到了头,黄泉路怕是要你走在本宫前头。」

他拔剑,剑尖直指容浅念心口。

容浅念哼笑一声:「弄死一个残废够了。」

随即,指尖一转,沐血的银针对准萧衍胸膛,踮脚,前扑,毫无犹豫。

他持剑,大惊。

他的剑,她的针,谁准?谁快?

这个女子,是用命在杀人,以命赌命,便也只有她敢。

风大作,吹得女子墨发凌乱。

萧衍忽然凝眸,不退,反进。

然,女子忽然指尖一转,松手,那对准萧衍胸口的针狠狠扎进他手腕。

砰!

剑落,刺进雪里,萧衍抬头,眸中,女子抿唇一笑,素手成爪,直逼萧衍咽喉。

呵,这个滑头的女子,萧衍闭眼。

此番,他必死无疑。

分毫相隔里,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女子染血的指尖。

那只手,很美,葱白,剔透,像中古的玉。

逸遥……

容浅念骤然抬眸,映进男子淡蓝的眸中,暗影缱绻,眉间昙花开得温柔。

他的男人,一袭黑衣,踏了万水千山,走进了她的风雪里。

「你来了。」她扯唇,笑了,明媚了那张沾血的脸。

「十一。」萧殁拂着她满脸的血迹,他问,「杀人放火,我替你可好?」

他执着女子的手,掌间一转,莹白的指尖刺进了萧殁的胸膛。

「啊!」

一声惨叫过后,萧衍捂着胸口,那里,狰狞的血口在喷涌着红色的粘稠。

「啊啊!」

一波高过一波的大叫,容浅念听得耳鸣,吼了一句:「叫魂啊。」转眸,抓起萧殁的手,那葱白的指尖里,全是血液,眉头一皱,容浅念握着萧殁的手在自己身上抆了又抆,结果越抆越多,她不满地嘟着嘴,「都脏了你的手。」

她想,她家男人这么美的手,就应该藏在被窝里,她给捂着,谁也不给看的。

这下都脏了,容浅念心疼坏了哟。

「傻瓜。」萧殁紧紧覆着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他俯身,亲吻他指尖,唇角沾了微微的血腥,红得妖娆,「我是你的男人。」

如何能让你一人双手沾血,如何能留你一人刀山火海,如何能任你一人扛了这破敌夺国的烽火。

拨开她额间沾血的发,满脸的泥泞模糊了她容颜,他却看得痴缠入迷:「是我不好,来晚了。」

她摇头,倦得笑不开。

「哈哈哈……」

容浅念无力地偎着萧殁,懒懒转眸看着地上抽搐癫狂的男人。

这残废,疯了?

「真遗憾……差一点……差一点,」一字,喷出一口血来,他咬着牙,眸子像极了胸口那个狰狞的口子,血红可怖,咽不下的血从唇角渗出,伴着每个字,「差一点,黄泉路就能让她作陪了。」

说完,一口血吐出来,喷了三丈远。

容浅念拉着萧殁退了好几步,皱着眉,嫌恶:「相公,他真讨厌。」

岂止讨厌……

蓝瞳骤然一沉,染了风雪的寒,冷得彻骨。

「突厥十万大军,是本王送你的葬礼。」冷冷睨着地上喘息的男人,萧殁轻启薄唇,尽是森然,「你伤她一分。」

他心坎上的人,他的肋骨,他的命,动辄……

「该死!」萧殁道。

语落,黑袍扬起,微微染血的手掌间,融了他所有内力,所有杀气。

重重落下

砰!

血肉炸开,模糊了周遭几丈远的白雪。

他只一招,叫曾为风清东宫的男子,死无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