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第一百四十二章
殿外,字字掷地有声:「降,或者,」嗓音,森冷至极,「死。」
赤瞳红似血,凤栖笑了:「他来了呢,带着他的千军万马,来血染我雪域莲池。」
殿外,嘶喊声喧嚣,血色在蔓延。
死?还是降?
「十招尽毁玉峰山,万人俯首,」沧月启唇,道一个字,「降。」
如此功力,谁敢阻。那个男子啊,他与生俱来便是王者。
凤栖似漫不经心,指尖擒了多玉莲花把玩:「这玉峰山阻不了他,雪域万人也敌不过他,那么,」眸子敛着,手指一拨,折了手中的玉莲花,她轻笑,「她呢?」
她?
容九……沧月若有所思。
她擒着花瓣,一片一片碎着:「我许他三国尘世,予他千里雪域,不过要他无情无爱与我共赴万里锦绣,贪心吗?」微微沉吟,她抬眸,赤色的瞳孔似火光,在燎原,「不,是他们太愚蠢了,情爱这个东西如何能比这天下江山还坚固。」
江山美人,何以成全?
这女子,要博一场呢。
忽然,微微作响:「叩叩叩。」
沧月抬眸,大殿的横梁之上,蚕丝悬挂的玉盏微颤。
牵魂蛊大作,是谁?雪域凤栖,最善种蛊於人身。
「她来了呢。」凤栖笑出了声,手中折了的玉莲坠地,长裙曳地,她缓缓走下暖玉楼阶。
她来了,容九来了,该乱了。
沧月凝神,望着女子白色裙摆铺满一地暖玉。
雪山相隔,一处硝烟,一处宁静。
雪飘断断续续,抬眼,万里裹素,毫无一点红妆绿染,瑟瑟冷风狂舞。
容浅念打了一个哆嗦,拢了拢身上大红的狐裘,嘴唇冻得发白,颤抖着也不忘骂娘:「妈的,冻死老娘了,什么人间仙境,都是狗屁!简直寸草不生,鸟都不拉屎。」
到底是谁传雪域金碧辉煌、人间仙境的?容浅念想把那造谣的人弄死,冷死她娘的了,再打一个哆嗦。
身侧少年望了一眼,未作声,伸手解自己的披风。
容浅念一个飞眼过去:「好好穿着。」语气甚是大爷恶霸,「敢生病,我就让你接客!」
五步手指顿了顿,沉吟片刻,缓缓放下。
容浅念嘿嘿一笑,发现了发现了,原来这冰山小正太最怕这个,简直百试不爽啊。
正得意地笑……一阵冷风挂着雪刺过来,容浅念吃了一嘴冰:「靠!」
这么有气势的一个字,可惜,容姑娘嗓子被冰哑了,脸憋红。
冰山小正太笑了。
容浅念嘴角一抽,抹了一嘴的冰水,骂咧:「没有重重守卫也就算了,连个喘气的都不来。」
话落不久,身后逆着冷风吹来两个字:「容九。」
这女人的声音真他妈刺耳!容浅念嫌恶了一把,还是笑看身边的少年:「哟,有个喘气的。」
说着回头,笑脸一僵,又一咧,呵呵一声,小手晃了晃:「嗨,老妖婆。」
少年脸色微变,挪步,稍稍走至容浅念前面。
搁着雪雾,容浅念看见那张妖气的美人脸白了,容浅念笑了。
丫的,气不死你!
那逆风而站的女子,白裙及地,墨发张扬,一双瞳子红得妖异:「我等了你很久。」
嗓音淳淳,如四月春风。
屁,容浅念只觉得扎耳,张嘴,一个字:「抆。」
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冷得有些颤抖,照样那个气势十足。
凤栖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大抵从未遇见过这样这样的痞子。
还有更痞的。
她笑着说:「这么惦记我?所以特意在此,表示热烈欢迎?」眸子扬了扬,甚是大气,「放心,作为见面礼,我会让你记忆深刻的。」
「嗯。」凤栖细细端详着眼前女子,笑得生寒,「与传闻的一般,是只没有尾巴的狐狸。」
容浅念笑着应了,端着一双丹凤眸也细细打量:「嗯。」
摸着下巴看了又看,嗯,皮肤很白,唇很红,鼻子很挺,眼睛很妖,眉毛很弯,整张脸很……他妈的美。
靠,老不休的!
嘴角一弯,容浅念笑嘻嘻:「与传闻的一般,是个六十五了还卖弄风骚的老妖妇。」
这话,带劲!
凤栖瓷白的脸一沉:「你!」
语,尽了,大抵找不到无耻的词来形容眼前的女子。诚然,也大抵找不到第二个女子,能将喜怒不於色凤栖气成这般语不成句的模样。
容浅念却甚是欢喜,抬着下巴洋洋得意地笑:「哟哟哟,生气了?」语气添了几分痞气,「老娘还以为你一张脸除了死鱼没有其他的表情呢,原来还会摆棺材脸啊,不错,有进步。」
凤栖脸色一僵。
嗯,更像棺材了。容浅念笑得欢畅,身边的少年却紧紧抿起了唇。
脸色缓缓沉下,凤栖冷笑:「倒是狡猾无赖得很,难怪让我花了好一番心思让你上这雪域之巅。」眸子一转,望着少年,浅浅一笑,「离然,本座会好好赏你的,牵魂蛊,本座自会给你取出。」
话落之后,久久,沉默,只有风吹雪雾的刺耳声响。
容浅念侧眸,少年沉着脸,抿唇一言不发,独独一双眼睛晶亮极了,深深看她。
牵魂蛊,据说是一种……很阴险的蛊,千里操控,不听者,直接反噬。
容浅念拧着的眉毛一挑,转头,对着凤栖,吐了一个字:「屁!」
凤栖好不容易缓和的脸,又僵了。
这女子,口中可有一句女儿语句?
貌似很难。
容浅念叉着细腰,趾高气昂又不可一世:「你虽一把年纪,跟老娘玩挑拨离间,还嫩着呢。」
身侧,五步少年抿着唇缓缓扬起。凤栖的脸却是沉了又沉:「你信他?」
容浅念抬头看了少年一眼,道:「我不信他,难道信你这老妖婆?」转眸,脸一冷,开口就是牛气冲天,「老娘火眼晶晶不眼瞎。」
「本座要杀了他,易如反掌。」凤栖反问,赤眸如此咄咄逼人,「你觉得我为何留他至今?」
为何?
用脚趾头都想得到,算计人呗,不然脑抽啊,至於怎么算计人……容浅念摊摊手,表示不甚感兴趣:「变态的心思我不猜,我不猜!」
这个女子,油盐不进。
凤栖脸色已经沉得不像话了。大概活了五六十年,第一次说什么错了什么,算计什么错什么。
容九啊容九,哪止抓不到尾巴,简直滑头得无处下手。
便是这样的女子,这样没有定数,没有章法,没有丝毫姿态,唯有一腔狡邪的女子,夺了那样一个男人的心。
凤栖嗤笑了,眸子骤然一凝,染血了一般得红,抬起,微光潋灧溢出眼角:「离然。」
她望着少年,视线相缠。
少年怔了,恍惚着,抬脚,上前了一步,又一步,忽然,女子双手一张,红色的狐裘飞舞,她扬起头,声音似乎要穿透一般清亮:「五步,姐姐就给你一次眼瞎的机会,你要再敢眼瞎,那干脆,」
容浅念语气一顿,少年的眸渐进有了些许清明,耳边,女子嗓音沉沉,带了命令,带了蛊惑:「闭上眼睛。」
五步眸子微微凝了凝。
她眼神坚定,只道了两个字,轻轻的,似乎又重重的:「信我。」
少年抿着才唇松了,缓缓合上了眸子,耳边声响越发清晰,风声,雪声,还有女子叱喝之声:「妖精!吃俺老孙一挠。」
这话一砸出,容浅念骤然转手,脚尖一滑,身子一个前窜,伸手成爪便挠向凤栖的左脸。
凤栖右倾,不料,那素白的手指一个转弯。
猝不及防,退无可退,凤栖脸色一沉,女子的手便抓向了右肩。
嘶!
锦缎撕裂,香肩半裸,女子的指尖抆过。
好阴险的招式!凤栖连忙拢上衣衫,脸色大变。
好招啊,百试不爽!容浅念拍拍手,搓搓手指,痞痞一笑:「哟,没想到六十五岁的老妖婆,这一身冰肌玉骨比魈魂窟里的头牌还嫩,还滑手。」
红瞳一沉,凤栖冷哼:「雕虫小技!」掌心升起一股阴寒之气。
容浅念笑了:「雕虫小技?」睃了一眼凤栖的手,她一撩长发,「雕虫小技照样让你衣不蔽体。」
话落,根根银针出手。
凤栖连连闪躲,衣袂飞起,长长裙摆乱舞。
这骚包的衣服,正中下怀啊!
容浅念一笑,十指合十,银针不断,然,人影鬼魅,绕着凤栖的裙摆穿梭。
不攻,只躲。
这到底又是什么招数?
凤栖掌心一簇寒光,抬手便打去。
臭婆娘,功夫这么好。
容浅念大叫不妙,低头,一头扎进雪堆里,一滚,一翻,起身,一双眸子一溜,随即一脚踢起了一边的雪。
顿时漫天的雪雾里,凤栖赤瞳微微一沉,睃着,骤然,眸间一抹银光逼近。
下三滥,偷袭,无所不用其极……这些都是这个女子的招数,即便她无半分内力,却滑溜地叫人无处下手。
躲,对上她,只有躲。
凤栖后仰一侧,然,那女子身影极快,一脚便踢向后背,电光火石,凤栖又前仰,长发断了一缕,竟被那女子生生踢断了,腰间,微微刺痛,针入一分。
一系列动作过后,容浅念纵身跳上了雪堆,拍了拍手,又拂了拂大红的衣袍,一边掸着身上的雪,一边笑着打趣:「老妖婆,腰力不错。」眨了眨一只眼,贼兮兮的,「平日没少在床上练吧。」
这女子,口出粗语,句句都扎进人心坎。
凤栖大喝:「找死。」抬手,掌风欲出。
容浅念却反笑:「不服?」伸出四个手指,向内弯了弯,嘴角一扬,「你咬我啊。」
凤栖脸色一沉,抬手,劲风袭去,顿时卷起风雪几丈,风刃袭人。
好家伙,来真的了。
容浅念丝毫不敢大意,一个起跳,纵身一个反扑,以退为进,攻后背,远攻!指尖擒着十指银针,肩头,腰间,领口,后领……
然,无一处致命之处,只叫人闪躲狼狈。
凤栖连退三步:「狡猾的东西。」
退得急了,身子左侧一个虚晃,然,容浅念一只手抓过去。
袭胸!
凤栖一个趔趄,一张玉莲花般的美人脸,黑了,一只素手抆过胸口,撩起了左肩早已撕裂的那一块。
再一次,香肩半裸。
「嘿嘿。」容浅念嘿嘿一笑,抹了一把手,流氓地说,「哪有你滑。」说完,手一扬,一根银针抆过去,凤栖闪躲,只掠过腰间,容浅念笑,「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凤栖眸间一抹杀意乍现:「本座要杀了你!」抬手,尽是阴寒之气。
容浅念一动不动,缓缓走下雪堆,摊摊手:「可以啊,先把衣服穿好,你不介意,我可不想长针眼。」
滑落,凤栖一袭及地的长裙缓缓垂落,从肩头到后颈,裂成两块,完完整整两半。
凤栖整个人傻了,任,衣襟缓落。
原来,她只躲,原来,她的招数不是对人,是衣服。
衣襟落地,雪域圣主只着一身小衣,在风中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