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未进水,虞滢也感到了口干舌燥,便从容地端起茶水饮了一口。
见她如此淡定,寨主忽然笑道“不怕豫章的郡公不出钱赎你们。”
虞滢放下茶盏“即便不出钱赎又如何,牧云山一众好汉又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她的话一出,牧云寨主身后的男人忽然轻笑出声。
牧云寨主听到小声,皱眉道“老五。”
身后之人咳嗽了两声,随即解释道“从没听说过肉票称呼我们弟兄为好汉,有些没忍住。”
牧云寨主看向虞滢,道“寨中兄弟没个正形,让余娘子见笑了。”
虞滢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道“我回去后会与那些孩子好好说道,还望寨主莫要太为难他们。”
闻言,牧云寨主转头向身后的人暼了眼“动粗了”
被唤为老五的人应道“也算不上动粗。”
寨主开了口“军医都是一群小娃娃,别动粗。”
“虽然有年纪小的,但也有二十来岁的,哪里算得上小娃娃”看寨主明显不悦,他继而道“既然大伯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把他们当成祖宗一样供着了。”
看二人演戏,虞滢依旧装作不知他们与豫章
周家的关系。
“寨主既然唤我过来,想是要看头疾。”
寨主点了头确实,头疾许久不曾犯过,近来又开始犯了。”
虞滢起身朝首座走了过去。
老五看着有几分吊儿郎当,在她走来时却是暗暗按住了腰间的刀。
虞滢脚步一顿,看了眼,又看了眼寨主,意思明显。
她可不想被人失手一刀砍了。
寨主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推了推身后的人“一边去。”
老五走到数步之外,双手环胸,背倚柱子,看似漫不经心却时时警惕。
虞滢给牧云寨主把了脉,心率和脉象都很平缓,看着不像是有重疾的模样。
再探了额头的体温,也是正常的。
仔细检查了半晌后,看了眼牧云寨主眼中充盈的血丝,大概有了答案。
“思虑过重,休息不当。”
“就这”
出声的是老五。
虞滢不应他,问牧云寨主“想来寨主近来熬夜了,思虑过重且饮食也不及时,便是常人都会有头疼的症状,莫要说寨主本就有头疾。”
老五在旁嘀咕道“二伯和石大夫皆不在寨中,没人能管得了大伯。”
虞滢道“我开一个方子给寨主,另外寨主要适当休息,吃食也要及时,不然就算现在无事,也会折损寿元。”
寨主点了头,随即道“余娘子也算是客了,与男子同一牢房,有诸多不便,我让人另外安排客房。”
虞滢正想摇头,但随即想到还真的挺不便的。
莫说洗漱了,就是人的三急也有诸多不便。
虞滢也没有拒绝,随而道“那些孩子担心我,我先回去一趟,让他们安心。”
寨主应下后,虞滢随之回到位尾,主动把黑布戴上,复而拿上绳索,温声开口“劳烦五当家了。”
老五讶异地看了眼她,只一声老五便知他也是牧云寨的当家
虞滢纯属乱猜的。
上前拾起绳子的另一端,随而牵着她离去。
出了屋子后,开了口“你有胆量有智慧的,模样脾气皆不差,我还是第一回见像你这般的妇人。”
虞滢平静道“多谢夸赞。”
“莫要跟伏危了,跟了我吧,我让你做我的压寨娘子。”
虞滢听到影视剧里边熟悉的台词,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还真有山贼当家和她说同样的话。
沉默了片刻,她道“五当家年纪与莫朗年纪相当吧”
“又如何”
“莫朗已是三十的年纪,五当家这般年纪都还未成亲,是相貌有缺陷,还是另有隐疾,我身为大夫”
前面的人脚步停了,虞滢这回察觉到了,也及时停了下来,没有触及。
前边的人似乎有几分咬牙切齿“莫仗着大伯给你做靠山,就以为我不会动粗”
虞滢被蒙住了双眼,歪
了歪头疑惑道“所以五当家为何这般年纪还不娶妻”
静默了片刻,前面的人冷笑“你管我呢若真心疼我年纪大还未娶亲,不若给我当娘子吧”
“那不行。”
老五皱眉“为何不行”
“先不说我与我郎君的感情,就说我郎君年轻,且样貌和气度,五当家觉得自己可是能比得上”
老五本想反驳,可一想到伏危确实比自己年轻,且样貌和气度确实出众,也不说违心的话,只不悦道“不过是皮囊和装模作样罢了,庸俗之人才会在意外貌,再有年纪大才会疼人。”
虞滢
说什么鬼话呢
年轻美男不爱,爱他年纪大且自大吗
“五当家不在意,那我若貌丑无盐,年纪大,五当家还会对我说这般轻浮的话”
本以为前边的人是个嘴硬之人,却不想他直言道“不会,但你别与我说这些比喻,第一我正值壮年,第二”
他摸了摸被面巾遮住的脸,仔细琢磨了一下才道“我应当长得也不差。”
虞滢笑了笑,以直还直“可我就是爱年轻且俊美的郎君,我就是如此庸俗。”
老五声音明显不悦的丢下“庸俗”二字,不再说话,把她领回了大牢中。
回了牢中,她取下黑布,其余人都涌了上来,忙问“他们可有对先生不敬”
虞滢还未说话,老五便道“我等又不是缺女人缺到见到女人就扑的禽兽。”
卫墉怒瞪了他一眼,看回虞滢。
“先生没事吧”
虞滢摇头“我无碍,他们的头目患有头疾,需得我相救,对我客气有加,暂时不会动我。”
闻言,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可那贼人还在牢中,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既然报了平安,余娘子便随我走吧。”
众人一听,再度挡在虞滢身前“不是已经给你们的人看过疾了吗,怎还要把先生带走”
老五笑道“余娘子医术了得,我家老大等着治头疾,自然把她奉为上宾,好生招待。”
“倒是你们,如此娇娘与你们这群毛头小子在一屋檐下,我看才是最危险的。”
被他这么恶意揣测,多数人涨红了脸“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污者见污。”
老五耸了耸肩,也不否认,毕竟他刚刚真有挖墙脚的想法。
众人看向虞滢“先生,我们发誓,我们对先生只有敬意,绝对没有什么龌龊的想法。”
方才那老五所言,虞滢也没当真,态度还算轻松,可现在开玩笑都开到这些孩子身上来了,她顿时沉了脸。
“我相信你们。”
她瞪向牢门口的人,面色不虞。
比起怒斥,被这般沉着脸怒视,老五多了几分不自在,清咳了几声“几句玩笑话罢了,看把你们紧张的。”
“求财而已,不至于与豫章为敌
。”看向虞滢“快些交代。”
说罢,从牢房中出去,留他们说话。
人走了,虞滢转而道“别听那贼人的挑拨离间。”
见先生没有因贼人的话而提防他们,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虞滢看了他们一眼,道“记住先前我说的话,遇险之时说出自己军医的身份,军医为人才,能自保。”
“先生真要跟他们出去”卫墉急问。
虞滢看向他“他们说优待便是优待,你们不必担心,也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手无寸铁,只需等着郡公差人来救我等,贸然行动只会丢了性命。”
“可郡公真的会来救我们吗”有人担忧出声。
“这是必然的,郡公仁义,必然不会弃我们不顾,只需静待就行。”
牢房外的老五听到这话,不禁好笑。
这妇人年轻,顶多二十出头的年纪,比里边的少年大不了几岁,却像个长辈一样安抚他们,让人觉得沉稳可靠。
如此珍稀女子,倒是让伏危捡了便宜,真不公平。
半刻后,开了牢房门“走了。”
虞滢与众人道别,然后走出了牢房,自觉把黑布重新蒙上。
出了外头,方才还口出轻浮之人忽然道了歉“方才在牢中多有失言,抱歉,还望娘子莫要怪罪。”
虞滢冷淡道“不敢。”
态度冷淡,全然没有了方才的轻松,老五知道把人得罪了,沉默了小半路后,又开了口“娘子放心,我不会让人亏待了你那些学生。”
“如此,便谢过五当家了。”
声音没有方才那般冷淡,但却还是冷冷清清的。
把人领入屋中,出了外头让人看守着,便回了议事堂。
回了议事堂后,把遮脸的面巾取下,露出了一张清俊的脸。
看向正在看信函的寨主,问“大伯,你说我去撬伏危的墙脚,能撬得动吗”
牧云寨主闻言,顿了片刻,头也不抬的回“不能。”
“为何”
沐浴寨主抬头,静静的望了他片刻才幽幽开口“人贵有自知之明。”
老五顿时不喜了“我也不差呀。”
“你也知你只算是不差既然如此,那来的脸和伏大人之子相比”
老五顿时被噎到了“伏危真有那么出色”
“你又不是没见过。”
确实见过,不过是远远看了眼罢了。
正闷闷不乐间,那边的寨主又道“下回见着余娘子,让你也帮你看看脑袋。”
老五直觉大伯没有好话。
果然,下一瞬“看看你脑袋有没有进水。”
“我也算是你大伯带大的,如今三十了,你也不操心操心我是否会孤独终老。”
牧云寨主暼了他一眼“那谁来操心操心我这个老孤家寡人”
老五沉默。
仔细一想,牧云寨还真挺缺女人的。
“别想着怎么撬墙脚了,等他们休息几日,就开始安排安排,把人给周毅他们送去。”
“我想撬墙脚,还得把墙脚给人送去,想想挺不是滋味的。”
寨主没有再与他废话,让他滚出去仔细想想怎么把人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