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1 / 2)

章节名:第一百四十章

容浅念揉揉眉:「我晕。(www.)」

两个字落,身子一软,倒在了萧殁怀里,耳边,隐约的喊声:「十一!」

喊声,如此慌张,大抵二十多载,从未有过如此,好似天崩地裂。慌乱得抱不紧她,几次都握不住她的脉络,瓷白的指尖,颤抖得厉害。

蓝瞳深沉未见一丝起伏,半天,缓缓褪去深色,蹙起的眉,渐进疏开,柔了冷峻的侧脸,唇角缓缓扬起,他俯身,凑近她耳边。

他说:你吓死我了。

他说:还好……

他转身,不染尘灰的袖摆轻拂,岩石台上的刑具落了一地,俯身,抱起昏睡的女子,放在青釉色的岩石之上,解了披风,细细替她系好。

「乖乖睡一会儿」萧殁伸手,拂着她微凉的脸侧,「你想做的,我来替你。」

俯身,亲吻她的唇,抬眸,骤然阴鸷,望着墙壁那一处血肉模糊,启唇,极轻缓的语调:「为什么要让她难过?我都舍不得她,你怎么敢?」

钉在墙壁里的女子,意识早已涣散,唯有一双瞳孔,放大着,融了满眼的血丝,张张嘴,脸上,嘴里,都是汩汩而流的血,那张脸,左边纵横交错,一刀一刀,血肉翻涌,然,右边完好。

要多少刀呢?一刀一刀片下女子的脸。

哦,便是差了右边的十三刀。

他俯身,拾起那女子握过的匕首,用未染污垢的袖摆,一遍一遍抆着匕首,缓缓抬眸,一汪冰寒的蓝色,如此慑人:「雪域有种刑法你可知道?一刀一刀剜肉剔骨,不伤及命脉,可以活三天,无一处致命,活活痛死。」

他唇角微扬,似在笑。

女子扯扯唇,苦笑,左脸,血流不止。

原来,这两人那么相似,他们真真相配,狠辣时,都会微微含笑,好似随意。

一步一步,他缓缓走来,白色的袖摆染了血迹,烛光下,晕染成一朵妖娆的花,匕首对着女子的脸,细细端详:「便先从脸开始吧。」

瞳孔铮铮,女子张张唇,语不成调,挣扎,然退无可退,眸中,男子的脸如此魅惑。

这个男子啊,原来狠辣时,竟也能如此绝美。

「啊!」

血染了白袍,嘶喊尖叫响彻了整个皇宫,这夜,冷得彻骨。

到底,这剔骨剜肉之疼,比之五脏六腑溃烂,哪个更疼,谁知?

天翻了鱼肚白,这夜的喧嚣,才缓缓落了幕,冬日的阳,微光,浅浅洒下,笼着这座城,好似从未阴寒。

芙蓉帐里,男子撑着脸,凝着女子的脸出神,染了微蓝的重瞳,如玉温柔。

冬日的阳啊,挥挥洒洒的,细细碎碎的,染着女子长睫,微微灰白的色,颤了颤,才掀开,朦朦胧胧的一片水光。

「醒了。」他指尖,拂着女子的脸。

睫毛又颤了颤,惺忪着,似睡非睡的模样。

如此慵懒,倒像极了猫儿。

萧殁俯身,啄了啄女子忽闪忽闪的眸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容浅念揉揉眼,伸手抱着萧殁的脖子:「我怎么了?」似乎还未睡醒,声音微哑。

蓝瞳有些沉凝,望不见眼底的颜色,他拂了拂她的发,沉吟了片刻:「许是太累了。」

累了?

容浅念甚是怀疑:「我这么娇贵?」

萧殁未答,亲了亲她的发。

「靠!」

很有分量的一个字,萧殁微微怔了一下,眸间,女子嘴角一抽一抽的,眸子一挑一挑的,道:「太伤我自尊心了。」

语气,有点痛心疾首。

这姑娘啊,为了女儿家的娇贵,说出如此毫无女儿姿态的话。

他萧殁的女人啊,到底不似世间那些柔弱的女子,做不来半分娇作,似笑,却无奈:「我倒愿你娇贵些,省了我时时忧心,怕你磕着了,伤着了。」

磕着伤着?怎么可能!

容浅念一个翻身,趴在萧殁身上,撑着手道:「谁磕着我,元帅大人咬他!谁伤着我,你灭了他!」唇角凑上去,重重亲了一口,笑嘻嘻道,「谁敢不是?不忧心不忧心,来,娘子给揉揉。」说着,两只小手对着萧殁心口一顿揉搓。

瞧瞧,这女子,真是一刻也不得安生,哪怕是躺在床上,你也要……也要压人不是?

萧殁轻叹,握着她胡乱动着的手,哄她:「乖,不乱动,好好躺着。」抱着身上的女子,轻轻翻身,将她放下,探了探她额头,「还晕吗?」

容浅念眨巴着大大的眸子,眉头一皱:「嗯,有点。」揉揉眉心,似乎有些苦恼,垮着娟秀的小脸,「一定是最近过得太安逸了,没有松松筋骨,嗯,这手啊脚啊的,都得多练练,不然这么快歇菜了,简直有损我两世英明。」

松松筋骨?

说到此处,萧殁抿了唇。

多练练?

此处,萧殁皱了眉。

歇菜?

眼下,萧殁的脸有些沉,语气一僵:「不许这么折腾。」

容浅念怔了一下。

哟,她家男人有脾气啊。

眼前,女子眉眼挑啊挑的,萧殁哭笑不得,语气缓了缓:「十一,乖乖听话好不好,手脚也好,筋骨也好,都好好养着,不要乱跑,不要打打杀杀,好好休息,你想做什么,我都替你去做。」

语气有些像哄,也像骗,更像蛊惑。

容浅念晕乎了一阵,眸子转悠一圈。

她家男人这是怎么了?不让她松筋动骨,不让她打打杀杀,是要她羽化修仙不成?

她是这样的人吗?容浅念摇头,抬头看着萧殁:「逸遥,你娶的是容九。」

语气微顿,萧殁深深看着她。

他娶的是容九,是这世间最不得安宁的女子。

容浅念接着道:「世间最难安宁的女子。」

嗯,很有自知之明,当然,也很义正言辞。

她啊,在天下烽火未熄,在纷乱尘世未停,她断断是不能安生。

萧殁拂了拂她微微皱起的眉,有些倔强:「你要闹,你要打杀,要覆了这天下苍生,我舍不得牵绊你,舍不得将你捆绑在椒兰殿这一方天地里。」俯身,深深望进她眼底,「只是十一,我想知道,可有什么,能让你不顾一切地抛开所有纷争,若是将有一时,我要阻你,你会如何?」

「除了这次,我都听你的。」

她没有犹豫,几乎脱口而出。

眸子深邃,他似是冲疑,「若是,若是……」

若是孩子呢?

竟如此难以启齿,他啊,终归是不愿牵绊她。

「若是什么?」

容浅念如是问了,久久,萧殁沉默着,将她抱紧,手落在她腹上,拂着,如此轻缓,他问:「雪域,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

眸子转了转,容浅念换了个婉转的回答:「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顿了顿,仰头,强调,「绝对!」

语气如此……绝对,倒是毫不留余地。

萧殁沉默了,深深看着她。

「逸遥。」她闷着头蹭萧殁,有点撒娇,带点娇嗔,「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老妖婆让我不安极了,我不能就这样让你一个人去,我怕她打你主意。」说完,又立刻摇头,上一刻还软软的语气,这会儿,有些咬牙切齿,「不对,她就是在打你主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自投罗网,我怎么能让她得逞了去。」

不能让他人得逞了去,他便要让她得逞了去。

这个女子啊,狡猾着,他啊,终归是不愿她左右抉择。

萧殁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俯身,亲了亲:「怎生这么倔强。」

容浅念用鼻子拱了拱萧殁的脸,笑眯眯地问:「不喜欢吗?不喜欢吗?」眉头一皱,她眸子盈盈,嘴角一撇,「相公,你开始嫌弃我了。」

萧殁失笑,果然啊,某些时期的女子,轻易感伤。

亲了亲她,他无奈:「说什么傻话。」

容浅念一听,立马眉开眼笑:「那就是喜欢了。」伸手,扑过去,蹭着萧殁一直闹,「相公果然是自家的好。」

某些时期的女子,善变情绪。

萧殁揽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乖,不闹了,再睡会儿。」

「遵命,夫君大人。」

她笑得眉眼弯弯,对着萧殁的脸亲了一脸口水,这才偎进萧殁怀里,蹭了半天,才缓缓合上眸子。

片刻静默之后,萧殁轻唤着:「十一。」

怀里,呼吸沉沉,长睫安静地合着。

大抵真是累了。

俯身,亲了亲女子的唇,萧殁起身,撩开床幔:「可都准备好了?」

屏风后,青衣回:「万事俱备。」冲疑了片刻,有些欲言又止,「王妃若醒了」

话未完,被冷冷嗓音截断了:「在我回来之前,定不能让她醒。」沉吟片刻,又道,「点上。」

青衣若有所思了片刻,转身,不发一言地燃上了香炉。

隔着屏风,只窥见风吹起的纱幔摇摇晃晃的,嗓音,轻得好似不敢放开:「十一,我用这迷人散阻你,你可会怪我?你太闹腾,不会安生,不懂心疼自己,你什么都敢拚,敢赌,可是我不敢,即便舍不得,我也不敢让你冒一分险。莫要怨我可好?对你,我没半分法子。」

话音未散,来回轻荡着,还有女子浅浅的呼吸。

萧殁俯身,亲了亲她额头:「十一,好好睡一觉。我便自私这一回好不好,为了我的女人。」手轻轻拂着女子平坦的腹,眉眼柔和极了,低声念着,「我的骨血。」

流苏帐里,唯有他一人的声音,轻喃,好似梦呓。

手似乎不敢用力,他隔着些许的空隙拂着她的腹,似乎有些无奈,语气却宠溺:「为何偏生挑在了这个时候,真像你娘亲,一点都不安生,我回来之前要乖一点,莫要累着你娘亲。」

半天,只有女子的呼吸,平稳的,一下一下的。萧殁失笑,俯身,亲吻了她的唇,留了两个字:「等我。」

转身,走出了流苏,榻上的沉睡的女子,似有若无地皱了皱眉头。

寝殿外,聚了众人,萧殁缓缓系着披风:「你们都留下。」

青衣想也不想:「王爷,不可。」

手上动作未停,敛着眸:「好生护着王妃,若有半丝差池,我断是不会饶。」

语气,微微冰寒,带了不由分说的决然。

青衣俯身,身后,是铁衣卫的所有将领,齐声道:「属下遵命!」

「迷人散便一直燃着,若是她醒了,」手下动作顿了,半响,萧殁才说,「留住她,不论什么办法,至少三天。」

若是留不住……想必又是不会饶。

这弦外之意,不点而明。

「王爷,」楚夜气虚,打颤,「我等,我等留不住啊。」

里面那位主子啊,不说手段千百,就算花花肠子,那也是数不尽啊,留住她?拿什么留?

楚夜深思了,背脊一凉,抬眸,自家主子漫不经心地眸子一扫而过,打了个颤。

「那便用命来留。」

话落,萧殁出了殿,白色衣角撩起了冷风。

楚夜一个哆嗦,缩缩脖子,怎生觉得自个头上的脑袋在摇摇欲坠呢?

人走远了,旁边楚林仰天长叹:「我等的脑袋哟!」

「啾啾啾。」

趴在暖炉上,元帅大人脑袋一磕一磕的,昏昏欲睡。

辰时,天方大亮,喧嚣了一夜的忠亲王府依旧未得安宁,寝殿里,有男子沉沉的喘息,偶尔传出声声闷哼。

「世子,殁王爷来了。」

床榻里不见半分动作,半天丢出来一句:「不见!」

声音很无力,只是底气依旧很足。

「都退下。」

毫无波澜的声音,冷而自制,带了威慑,听着,却是极好听。

这声音……

伏在锦被里的萧凤歌一个鲤鱼打挺,扯着干涩的嗓子喊:「谁让你们退下了,这里是忠亲王府还是椒兰殿?」

刚要抬步的侍从脚下一顿,瞅瞅帐子里那位,瞅瞅外面这位,各自流着冷汗,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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