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第八十五章:邪乎邪乎!
是乎,有人感叹:「好一段断袖情深啊。」
应和声不绝如耳,座下,纷纷谈论,对这新任武林盟主各抒己见。
某桌,有个白面书生品茗间,喟叹不已:「九公子好气魄。」
同坐一桌的是个黑脸大汉,远远望去倒像黑白无常二人。
黑无常嗤笑,捻着花生米往嘴里送:「什么气魄,我说就一猖狂小子,学了点狐媚子功夫。」
可不是狐媚,不然怎么叫天下第一公子如此着魔。如今京都,怕是三岁小儿也知道天下第一公子是武林盟主的夫人,武林盟主则是其内人。
白面书生叹气:「世事难料又耐人寻味得紧啊。」话锋一转,又说,「不过,这倒也是九公子的老本行,难怪都说销魂窟里最销魂,连天下第一公子都为之袖手做龙阳,何况凡夫俗子,可惜了,可惜了。」白面书生连连摇头怎舌,「此等男儿竟」
又是一声叹,叹世事无常,叹断袖也猖狂。
黑脸的大汉放下筷子,斟了杯酒:「诶,这武林盛会真是邪乎,竟让一招未出的九公子夺了武林盟主之位,天下第一公子还是个唯『妻』是从的,缚手江湖之主的宝座,只为夺佳人一笑,这上容公子莫不是真着了邪乎?」
白面书生笑:「邪乎?」小眼眯成一丝缝,凑过去神秘兮兮,「还有更邪乎的呢。」
黑脸大汉放下杯子,兴致勃勃:「还有什么邪乎事?」
白面书生四处张望了一番,这才掩嘴细声说:「我听说啊,这武林盛会之后,这铸剑山庄的衔玉宝剑就不翼而飞了,新上任的武林盟主,也就是九公子一道号令,说是铸剑山庄少庄主韩立涉嫌杀害青山派掌门邱怀义,将之押解送往铸剑山庄,并勒令铸剑山庄没有恩准不得踏入武林半步。这衔玉宝剑失踪之事铸剑山庄根本无从查之,便只能不了了之,就这样便宜了那偷宝剑的小贼。」
大汉惊愕不已:「还有这事?」顿了顿,又道,「出不得山庄便追不回衔玉宝剑,那铸剑山庄岂不是吃了暗亏?」
「可不是,武林别看现在风平浪静,背地里早就暗潮汹涌了,攒动的更是不少,这衔玉宝剑武林谁不想夺上一夺。」
黑脸的大汉连连点头,只道:「邪乎邪乎。」
白面书生嘿嘿一笑:「另外还有件更邪乎的事呢。」
对面听事儿的男人眼睛发亮,都直了。
书生笑笑,然后娓娓道来:「盛会最后一晚,这武林第一美女不知怎么的躺到了烈焰门门主江永林的床上去了,这下可好了,烈焰门门主夫人那个妒妇怎么能忍,当场便要杀了善水这狐狸精,你猜怎么着?」
大汉急不可耐,催促道:「你倒快说!」
「善净阁主为了护徒亲口承认与烈焰门掌门有一腿,这善水便是二人的女儿。这下好了,善水从狐狸精变成了私生女,不过善净阁主可就坐实了狐狸精的头衔,门主夫人自然不依不饶,当下便率整个烈焰门杀去了隐月阁,两方大打出手损失惨重。」
大汉恍然:「不想武林第一美女竟是这么个来头。」凑上去,又问,「那太子殿下呢?东宫不是想和隐月阁联姻吗?闹了这么一出,太子殿下还能按兵不动?」
「这就是第三件邪乎的事了。」白面书生喝了口茶,「那善水姑娘第二天醒来出口说的第一句话你猜是什么?」书生捏着嗓子,学了几分像,「殿下,你好狠的心。」
「显然,善水乃遭人陷害,然矛头指向」黑脸大汉沉吟思考,激动大喊,「是太子!」压低了声音,两分猜测八分笃定,「难道是太子自己搞得鬼?」
「十有八九。如此一遭,这便从武林牵扯到了朝堂,这个中阳谋阴谋多着呢,第一个牵扯出来的就是太子,只是太子殿下自然不承认,只道善水姑娘中了摄魂之术,可这普天之下会这摄魂之术的唯有天枢楼的天下第一魅紫衣,谁都知道紫衣姑娘灭迹江湖十几年,太子这话谁信?善净阁主第一个不信,彻底与太子闹僵了不说,甚至拾掇着江永林为女儿讨回公道,江永林又是个没主见的,便真与太子殿下动起了手,不想,这一动手,发现了个惊天秘密。」
「什么惊天秘密?」
说到此处,黑脸大汉怎能不激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武林盛会还真是跌宕起伏。
黑脸汉子连连催促:「快说快说,还有什么惊天秘密?」
白面书生咧嘴轻笑,甚是激扬,道:「太子的左手完全废了,是个十足的残废。」
对面大惊:「啊?京都谁人不知景仁殿一场大火,太子左手重伤,只是这残废之说,还不曾有过,没想到太子居然是残了。」
书生解释:「可不就是说,先前便有传太子左手被废,只是慧帝压下了风头,只说太子殿下左手重伤,还召集了三国御医为太子治手,不想,都是掩饰,太子是彻底残废了,怕是很快天下尽知,一国之君又怎么能是残废呢?到时候,这废黜太子的奏章还能少吗?」
男人连连点头:「自然,一国之君不能是残废,慧帝居然藏拙,文武百官怎会轻易罢休。」想想,「如此一来,太子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偷鸡不成蚀把米,闹了这么一出,原来血本无归的是太子萧衍。」
白面书生笑:「可不是吗,八成这会儿太子不止手痛,头也该痛了。」
这市井之言,倒是道准了皇家事。
这会儿啊,长信殿中,慧帝一拍案桌,随即大手一挥:「啪!」
一地的奏章四处散落,慧帝怒目而视。
地上,萧衍俯首跪着,残废的左手垂下,脸色刷白。
萧衍高呼:「父皇息怒。」
慧帝怒极,眼红冒火,扶着案桌的手青筋爆出:「息怒,你叫朕怎么息怒,你看看这些大臣上书的奏章,武林盛会过后不过一天,流言蜚语便传到了全国上下,叫朕措手不及,这才一天满朝各地百官的怨声不断,上书的奏折更是数不胜数。」
萧衍无言以对,捡起地上的奏折,一看,脸色大变,伏地叩首:「武林大会之事是儿臣大意了,儿臣知罪,请父皇降罪。」
那奏章之上,皆为罢黜太子的言论。此一番又岂止是慧帝措手不及,萧衍更是死死被扼住了咽喉,然而他还全然不知那只扼住他命脉的手是谁,这才可怖,让人防不胜防。
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竟有如此手段。对此,萧衍毫无头绪,慧帝更无从查起。
慧帝火气难消,冷漠轻蔑至极:「降罪?怎么降罪?这一个一个可是都要朕废了你,你倒说说,朕是不是要另立贤君?」
天降帝星,二十余载,第一次帝君有了罢黜之意。太子太傅晋国公没落,国舅府一朝失势,太子废其左手,这一桩桩,这落殁的是太子,还是风清天下,慧帝除了心惊还有惶恐,慧帝不得不做此打算。
论心惊惶恐萧衍更甚。
「父皇,自儿臣懂事,您便教儿臣为君之道,而非为臣之道,为臣者,听之,任之;为君者,谋之,夺之。是您告诉儿臣,儿臣是这风清的君,这天下,我必为主。如今,你若要废了儿臣,不如取了儿臣的脑袋。」萧衍字字铮铮,尽是决然。
萧衍在赌,赌慧帝的不甘,不忍,他为天降帝星,苦心经营二十余载,便是拿命,他也要赌赌这江山社稷。
对此,慧帝冷笑:「你以为朕不敢?以永远不要忘记,朕要不是你,是风清的君主,这天下,若你没有能力去夺,去守,朕要你何用,朕不介意另选贤能。」
萧衍大惊:「父皇!」
慧帝沉声喝止,毫无半分缓和:「什么都别说了,最近你便待在未央宫不要出来了,趁朕还没下定决心之前,好好反省反省。」
何尝,慧帝不是在赌,同样,他赌风清的江山,而萧衍只是棋盘之上的棋子,利,则取,不利,则弃。二十年筹谋如何,父子亲情如何,不甘不忍又如何,比起他风清的万里江山,只是微不足道。
皇家,谁不薄情,慧帝如此,太子如此,谋的都是那个最高的位子罢了。
太子咬牙,拳头紧了,又松,低头,叩首:「儿臣,遵旨。」
起身,太子出了长信殿。
父子君臣,终是落了嫌隙。
此后连日,京都上下惶惶不安,其因有三。其一,举国上下,废黜太子呼声一波高过一波,对此,慧帝不闻不问,毫无表态,各种揣测不断,皇家几位王爷皆按兵不动,整个风清军心不振,有人道:危矣。其二,武林盛会之后,新任盟主九公子朝朝居於销魂窟,听曲抚琴逗逗花魁,对此,上容公子毫无致辞,江湖处处惶惶,却无一人敢有微词,武林乱做一团。其三,前日,武林盛会时,销魂窟大开赌局,整个京都上下几乎全部参与,然,大会过后,赌局收盘,京都一片阴霾,原因无他,热包子打了狗。
「诶!」
茶坊里,叹气声一声接一声,两个茶客,一壶茶,几乎没动,诶,现在谁还有心思喝茶。
「诶!」茶客甲继续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