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狩猎起始,依照往年惯例,两人一组,多猎者优胜。
高台之上,钦天监的太监尖着嗓子,说了一通歌章颂德的话,才开始宣布狩猎分组。
「……」一连串的废话正话之后,那公公最后提着尖鸭嗓子说道,「殁王府空缺。」
正恹恹欲睡的容浅念眼皮一掀,揉揉惺忪睡眼,随即大喊了一声:「你丫,当老娘不存在啊。」
萧殁身子骨不好,殁王府无人出猎也是理所当然,年年如此。只是今年多了个还未过门的准殁王妃,那啊,是个惹不得的角色。
钦天监立马补上:「殁王府,容九小姐,出猎。」
刚说完,准殁王妃拖着懒懒地语调:「容九小姐?」
这姑奶奶又是不满意了,钦天监的老太监抹了一把汗,再度改口:「殁、殁王府,殁王妃出猎。」
刚说完,那边女子笑眯眯吐出一个字:「乖。」
那老太监脚下打滑,一个趔趄。
半盏茶后,这组是分出来了,只是……
「小九,为什么我们不是一组?」萧凤歌一脸被抛弃了的小媳妇样。
容浅念拂额:「凤歌儿你看吧,我和你有缘无分。」
桃花眸一挑,萧凤歌冷哼:「那你他就有缘有份了?」
对此,容浅念除了叹气,还是叹气:「诶,冤家路窄啊。」
容浅念的话才说完,就砸过来厉声一吼:「本王绝不与她一道。」
这冤家,可不就是萧闵美人,这等分组,直叫容浅念叹一声:狗血啊。
俨然,这情境,容浅念是被嫌弃了,这萧凤歌可就不答应了,阴测测道了句:「萧十四,你敢嫌弃我家小九。」
十四美人唇角一挑:「是又如何?」
「如何?」萧凤歌俊脸一沉,「别以为你长了一张女人的脸,本世子就会怜香惜玉,要是我家小九少了一根汗毛,我照样拔你两根。」
这话,绝了。
萧闵一张脸,红透了,更像那受气的小娘子了。
容浅念一个没忍住,笑得四仰八叉,萧殁无奈,将她抱住,放在怀里搂着。
「凤歌儿。」容浅念拱拱手,「小生服了。」
萧凤歌转眸,脸突然一黑:「萧殁,你抱够了没?」
容浅念一愣,随即,萧殁便含住了她的唇。
这下,轮到容浅念脸黑了,那边,萧凤歌咬牙切齿。
这不见火的硝烟在弥漫,从这一桌,到那一桌。
「你好像很不满意。」明华公主一身黑色的骑马装,挑着眼角。
「臣不敢。」古大将军说得面无表情,眼睛都没抬一下。
这叫不敢?
萧涵恼了:「不敢?你连本公主都敢嫌弃,还有什么不敢的。」
古筝片刻沉吟,回答:「臣并非嫌弃公主。」
萧涵立马笑弯了眉:「那刚好,本公主也早就看上你了。」
古大将军英气的脸僵了。
这时,有懒懒的语调传来,邪肆极了:「筝啊,既然公主一片芳心,你就从了她吧。」
这妖孽,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古筝无奈,起身,拿了弓箭,上马走人。惹不起,躲!
身后,有女子的笑声,还有女子的喊声:「古筝,你休想撇下本公主。」
然后,就是一出『郎』心狗肺,妾心不改。
「十一。」
他握着她的手,掌心有微微的汗,凉凉的,眸光痴着她的,竟有些慌乱。
容浅念说:「等我。」
她上天入地刀山火海,这两个字,却是平生第一次,有些矫情,说得心里酸酸的。
萧殁说:「不要让自己受伤。」
她一身红色的骑马装,站在他眼前,七月的阳光全数融在了她的一双眸中,亮得好看:「那让别人受伤呢?」
萧殁淡笑,额间淡淡绯色似眸光温柔,他说:「好。」
「我走了。」
低头,唇,吻过他的,然后,她松手,他却未松,拉过她,狠狠便亲了下去,不是浅尝辄止,是攻城略地。
不出意料,容浅念丢盔弃甲了,於是乎,她是最后一个进猎场的,牵着马,七晕八素的。
「容浅念。」
极少有人会这么喊她,她转头,萧简坐在马上,缓缓过来。
「有事?」不冷不热的语气。
他下了马,走在她身侧,声音微沉:「那分队的公公是皇后身边的人,也就是萧衍的人,整个猎区分布,他了如指掌,你一切小心。」
容浅念抬眼看萧简,他视线,很灼热,容浅念心头一跳,立马移开。
这厮,不会真看上老娘了吧?
容浅念点头:嗯,任他桃花三千朵,她只祸害一朵。
这才抬头,很坦荡:「谢了,不过我这人也不是好算计的,他放马过来,我定让他有来无回。」说完,不等萧简的话,纵身上马,说,「容九先行一步。」
风起,哒哒马蹄,那女子红衣飞扬,远去,原地,他在失笑,这女子啊,怎么会吃亏呢。
随即,有女子的声音若隐若现传来。
「小美人,等等我。」
如此姿态,哪有半分女子之态,整个风清,也就只有这只狐狸胆敢唤澈小王爷一声美人。
萧闵咬牙:「离本王远些。」
容浅念一踢马肚子,凑过去,那叫一个痞气:「哟,还是个烈性子的美人。」上上下下瞅了小美人一眼,点头啧舌,「嗯,大爷喜欢。」
俨然,这是一出恶霸大爷调戏良家娘子的戏码。
萧闵脸黑了个彻底,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容九!」
容浅念笑眯眯地看过去:「乖,叫十嫂。」
萧闵磨牙:「滚。」
她不滚,她继续凑过去几分,三分邪气,九分无赖,十二分恼人的语气:「我要滚了,可就没人给你猎鹿了。」
「什么猎鹿?」问完,萧闵随即转头,别扭极了。
容浅念嘴角一牵,坏笑:「到时你端一碗鹿血给我那手下败将送去,再大战个几百回合。」
鹿血?大战几百回后?
这话从容浅念嘴里吐出来,就得往邪恶的想。
萧闵脸一红,忿忿瞪着容浅念:「你无耻!」
无耻?岂止!
容浅念耸耸肩,笑得得意:「没办法,你十哥就喜欢无耻的。」
萧闵气结,耳根子都红了,张嘴憋了半天,颤着声音,又骂:「你、你不要脸!」
不要脸?还有更不要脸的呢。
她拱手,作谦虚状:「过奖过奖。」
「……」
澈小王爷华丽丽被噎到了,面红耳赤,说不出话。
容浅念一踢马肚:「走,小美人,爷带你逍遥快活去。」
这一场狩猎,有人逍遥快活,有人牵肠挂肚。
猎场外,萧殁居於轮椅,一直未曾离开。
「青衣。」
「在。」
沉吟片刻,萧殁声沉:「让所有铁衣卫跟着。」
青衣心惊,神色沉凝,道:「王爷,不可。」
萧殁蓝眸骤寒:「本王不想说第二次。」
「铁衣卫是王爷的近身护卫,这一场围猎,风云未定,若是对方有心调虎离山,那毒手,一定伸向的是主子,王妃定只是诱饵。」
青衣字字分析精准,这狩猎的风已刮起,又怎会不乱。
只是那又如何?
「若是如此,那人算得精准,她为诱饵,本王只能赴了。」
「王爷。」
骤然,杀气森然,萧殁启唇,冷若冰霜:「违令者,诛。」
一双微蓝的眸,渐深,那彻骨的,是杀气。
青衣呼吸一紧,死寂过后,回:「属下,尊令。」
阳光正盛,猎场里,轻风拂过灌木,察觉不出丝毫变天的征兆。
树丛深处,有女子清泠的声音。
「左边一点。」
「左边一点。」
只见说话的女子,肩头坐着一只白胖的狗,一手撑在马背上,一手指挥着:「再左边一点。」
萧闵揉揉酸疼的手,瞪了一眼:「到底是哪里?」
她说看到了白唇鹿,她说晚上折腾久了腰酸背痛,她说你去射,她说左边一点,左边一点,再左边一点。
萧闵咬牙:为什么他要听这只狐狸的话?
她又说:「嗯,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