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茗神色自然,说了一个不太令人信服的理由:「绵州的气候不适合养胎,我带你去国外。」
除此之外,他没有再解释。
姜九笙神色不安:「我不想去。」解释,「我才好好适应了这边。」为什么突然要出国?是时瑾找来了?还是因为昨晚的变故?
她百思不解,根本摸不清滕茗的底细。
「笙笙,听话一点,好不好?」他温温柔柔地哄,眼里却有一丝没有掩饰的阴沉。
他不是来征询同意的,是已经做了决定,完全不由分说。
姜九笙对视他的眼睛:「我要是不听呢?」
她要是不听……
滕茗放低了语气:「就一次,」他示弱,语气带了讨好,走到她面前,蹲下,「以后,换我听你的。」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不等姜九笙表态,阿弥已经在门口喊了:「二少爷,滕先生让您过去一趟。」
滕茗起身,把长衫整理好:「你睡一会儿,我待会儿再过来。」
他走后,姜九笙小憩,醒来后已经下午三点了,他没有再过来,不知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有佣人和保镖都出去找了,整个滕家,都快要被掘地三尺了。
快天黑的时候,几个穿西装的男人过来姜九笙的住处,为首的那人同云曦说:「云曦姐,东厢只剩徐小姐这边了。」
云曦颔首,敲了姜九笙的门:「徐小姐。」
她在里头看闲书,只听到动静,不知道何事,问:「什么事?」
云曦解释说:「二少爷丢了一个故人送的袖扣,我们需要进去找一下。」
姜九笙放下书:「进来吧。」
云曦推了门进来,跟在她后面的男人恭敬地说了声:「打扰了。」
然后,三个男人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动作小心翼翼的,没敢发出声音,却找得很仔细,连地毯与床底都没有放过,一寸一寸地找。
三人都摇头,示意没有。
为首的男人这才看向九笙,有些为难,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姜九笙明白他的意思了,拧了拧眉头,有些不悦:「还要搜身?」
男人冲疑。
除了滕家的三位主子,所有人都要搜身。
这时,云曦上前阻止:「行了,出去吧。」
男人没有罢休,该站在屋里纹丝不动:「滕先生交代过,要挨个——」
云曦突然冷了脸,语气愠怒:「二少爷说了,徐小姐是滕家的第四个主子。」她怒斥,「另外三个主子你们都搜了?」
男人想了想,低头:「抱歉徐小姐。」
随后,云曦领着他们出去了。
姜九笙半眯着眼,若有所思,一个故人送的礼物,惊动了滕茗便罢,还惊动了滕霄云,怎么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袖扣。
她起身去浴室,把挂在脖子上玉石拿出来,放在手心的玉石瞧了瞧,轻轻一折,断开了。
原来是个U盘啊。
东西是今日晌午滕茗落下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她能肯定,一定是能让滕家鸡犬不宁的东西。
她不禁想起了昨夜去过的那间平房,还有一屋子堆积如山的黄金……
北院正房里,滕霄云正急得来回踱步。
滕茗进来:「父亲。」
滕霄云坐下,用茶盖拂开水面的茶叶,喝了一口:「东西找到了没有?」
他摇头。
茶盖重重摔在桌上,滕霄云起身,雷霆大怒:「你怎么这么大意,那么重要的东西你也能弄丢!」
滕茗倒不急不躁:「父亲多虑了,别人不会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滕霄云素来行事谨慎,怎能放心:「万一要是被人破解了,」他怒不可遏,冷眼看着次子,「我们滕家就到头了。」
滕茗不以为然:「不必庸人自扰,且不说有没有人捡到,就算捡到了,也没有那么容易破译。」
「哼,你还有理了。」
滕霄云怒气难消,罚了他去跪祠堂,一跪便是五六个小时,滕霄云没有松口,佣人连口水都不敢送。
阿弥偷偷倒了杯水送过去。
「二少爷。」他欲言又止。
滕茗跪在蒲团上,没有接过杯子,笔直地跪着,看着桌上的牌位:「什么都不要说。」
阿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他还是要说:「为什么要给她?」他都有点生气,从来没见过少爷这么糊涂,这么乱来,「那东西怎么能——」
滕茗转头,眼底冷若冰霜:「我让你住嘴。」
阿弥偏偏要说:「她会害死你的。」他跟了他十七了,知道他是个多不近人情、不择手段的人,知道他狠辣乖张,知道他阴晴不定,知道他被滕先生教得心像块石头一样,就是不知道,这块冷硬的石头怎么就突然有了软处。
阿弥第一次不管尊卑,语气这么重:「她真的会害死你的。」
他掀开长衫,从蒲团上站起来,孤注一掷的语气:「那又怎样?」
又怎样?
怎么能说得这么理所应当。
阿弥眼睛都气红了:「她又不喜欢你,她,」他瞪着眼,一脸的凶神恶煞,「她还骗你!」
从来没有人,在骗了二少爷之后,还能活得好好的,就她例外。
「阿弥,」滕茗突然问他,邪佞的一双绿色瞳孔,竟柔和了所有颜色,「如果是你最喜欢的猫,它咬了你,你舍得打它吗?」
阿弥是个猫痴,养了几十只猫,他最喜欢的那只猫很温顺,不会咬他,若真咬了他……没等他想清楚。
滕茗说:「我舍不得。」
他眼里,有一层柔软得不像话的光。
阿弥觉得不可思议,他的主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他宁愿他草菅人命,宁愿他玩弄人心,宁愿他不懂人情冷暖,甚至,用佣人的话说,他变态鬼畜,怎么样都行,也比现在好,饮鸩止渴,他动真格,开始玩命啊。
今晚没有星星,夜里有些冷。
云曦刚想起身去添衣,听见脚步声,抬头:「二少爷。」
「她睡了吗?」
云曦说:「睡了。」
滕茗在门口站了片刻,还是推了门进去。
云曦守在门口,很久很久,他才出来,屋里,自始至终连灯都没有拉,云曦已经习以为常了,二少爷每晚都会过来坐上许久,也不吵醒里面的人,就那么坐着。
晚上十一点,飞机着陆。
秦中进房间的时候,时瑾正在给手枪装弹,低着头,一片阴影从上面压过来,他穿一身黑,更衬得他肤色白。
「准备一下,去滕家。」声音阴沉沉的。
秦中冲疑:「六少,就这么去,我们肯定讨不到好。」滕家哪是一般的家族,绵州又是他们的大本营,这么去,不是送死吗?他劝,「滕家在绵州的势力很大,我们再筹谋筹谋。」
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枪口,时瑾抬头,灯光照进眼里,一片阴鸷:「我等不了。」
秦中觉得不妥,还想劝阻:「那我们怎么要人啊,滕家肯定不会承认。」
他言简意赅:「硬抢。」
那就是一场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