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纺织夫妇卧谈的夜晚~(2 / 2)

他就落了一身伤而已。

「对不起什么?」她哽咽着,笑笑哭哭,像个疯子,「肖麟书,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对不起的,只有你自己,即便是江维尔,你也不欠她。」

他就这么点东西,前途、自尊、还有余生……已经都给出去了。

还能给什么?

老天不公,把他埋在泥里,给他的不多,他就这么点东西……

他又说了谢谢,说:「我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林双喊住他:「你怎么办啊?」

他回头,问什么怎么办?

「没有江维尔,你怎么办?」

他笑,在笑:「就这样吧。」

就这样,半生飘零,孤独终老。

他这辈子啊,就这样了。

「麟书。」

他停下脚,没有回头。

林双泪湿了眼睛,看着他笔直消瘦的后背:「我后悔帮你赶走她了……」

打了一晚上的雷,却没有下雨。

翌日,天晴了,太阳从窗外漏进来,铺了一地金黄色的光。

江织睁开眼就看见了周徐纺的脸,她靠墙坐着,顶着一窝乱糟糟的头发,身上还穿着她的老年款秋衣。不像他拍的电影,男主角醒来,女主角一脸温柔在地凝视。

周徐纺脸上没什么表情,非要找的话,是严肃。

「周徐纺。」

他刚睡醒,气泡音很重,沙哑,有点慵懒。

周徐纺答应:「嗯。」

江织从被窝里爬起来,头发比周徐纺还乱,呆毛肆无忌惮地乱翘着,脸上也不知道是手还是什么压出了印子,睡衣扣子松了几颗,松垮垮地滑在肩上,左边的锁骨露出来,又白又嫩,他抓了一把头发,睡眼惺忪:「你什么时候醒的?」

周徐纺说:「六点多。」

他可能没睡够,桃花眼像蓄了水似的:「怎么醒那么早?」

周徐纺看了一眼他的锁骨,就一眼,然后赶紧把眼睛挪开,伸手过去,小心给他把睡衣拉上去:「被你踢醒的。」

睡美人这下可算彻底清醒了。

「我踢你了吗?」

周徐纺点头,不看他,把他随意搭在腿上的被子拉上去,腰以下……全部捂住:「嗯,你昨晚踢了我十一次。」

江织:「……」

「江织,」把他都捂严实了,她才敢看他,「你睡相好差。」

不是抱怨,她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踹被子踹人还不算,他喜欢拱枕头,拱来拱去……周徐纺昨天晚上下床捡了八次枕头。

后来她怕他再拱枕头,就按住了,然后他不拱枕头了,他拿头拱她……

周徐纺现在觉得后背有点酸。

江织有理由,他理直气壮:「我没跟别人睡过,只是不习惯,等习惯了就不会踹人。」

周徐纺不信。

他不踹人,他也会拱人。

她揉了一把腰:「我以后不跟你睡了。」

她就是随口一说,江织就发散思维了:「那我们结婚后要分床睡吗?」

「啊?」

她没想这么远。

「不行。」被子是黑的,他睡衣也是黑的,衬得他肤白赛雪,更像个娇贵的小少爷了,有脾气呢,「你把我弄老实就行,总有办法,分床,」他翘着一头呆毛,顶着个红印子,「想都别想。」

她没想啊……

怎么就聊到结婚后去了。

这时,屋外有脚步声。

江织声音压低:「有人来了。」

周徐纺立马钻进被子里,像具屍体一样,趴好。

下人敲了几声门:「小少爷,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屋里没声音。

「您起了吗?」

「没起。」房间里头传来恹恹无力的声音,伴随着几声咳嗽,「我要再睡会儿,别来吵我。」

「知道了。」

下人这便退下了。

等脚步声远了,周徐纺从被子里出来,扒拉了两下头发,指着床头一幅画,问江织:「你画的是什么?」挂在床头的话……她猜测,「是辟邪的画吗?」

江织:「是你。」

周徐纺挠挠头,重新看画,用力看、使劲看、认真看:「仔细看看,还是像的。」她再用力看、使劲看、认真看,「颜色用得真好。」都是一坨黑。

江织已经不想跟她交流画了,脚在被子里,泄愤似的蹬她小腿。

有点痒,周徐纺躲了躲:「我要回家了。」

「别回去了,待会儿直接带你出去。」

周徐纺不要:「我要回去刷牙换衣服。」她直接从江织大喇喇伸着的腿上爬过去,又怕压到他,姿势像只缺胳膊少腿的蚂蚱,「今天要跟你的朋友吃饭,我要回去穿好看一点。」

江织被她后面一句话哄到了,手一伸,搂住她的腰,整个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下去,也不穿鞋,他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把她的衣服捡起来,一件一件帮她穿好。

「我九点去你家接你。」

「好。」

周徐纺用围巾把后脑杓和头盖骨都包起来,包完就走。

江织拽着她的袖子:「你也不亲我一下再走?」

她正经的表情:「不亲,没刷牙。」

「……」

他交的不是女朋友,是钢铁。

这块钢铁在翻窗的时候,身段可柔软了,轻轻松松上了防盗窗,就用一只手扒着,另一只手冲他挥手再见。

江织看得都战战兢兢:「别摔着了,你小心——」

她一蹿就上了屋顶。

江织把头伸出窗外,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这种感觉……

怎么形容,就好像她是寻花问柳的恩客,他是红鸾帐里的美人,她嫖完就走,嫖资都不给。

江织抓了一把头发,笑了。

下人又来来敲门:「小少爷,老夫人让我把早饭送过来,您要不吃了再睡?」

江织开了房门:「搁着。」

端着托盘进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叫小天,是江川的远房亲戚,来江家做事没多久,不是很懂规矩,他一惊一乍的。

「呀!这窗户怎么了?不是进贼了吧?」

天呐,防盗窗都被掰扭曲!

好丧心病狂的小贼!

江织拿了件外套穿上,漂亮的眼睛沉着,里头睡衣扣子没扣好,欲遮还休,三分禁七分欲:「哪个小贼敢来江家偷东西。」他道,「是被雷劈的。」

「……」

昨晚是打雷了,不过——

「雷会把防盗窗劈成这样子吗?」

江织吹了一下额前挡眼睛的碎发:「那要不要我去问问雷公?」

「……」

「不用惊动老太太,尽快找人弄好。」

「知道了。」